佗曰:“大王頭腦疼痛,因患風而起。病根在腦袋中,風涎不能出,枉服湯藥,不可治療。某有一法:先飲麻肺湯,然后用利斧砍開腦袋,取出風涎,方可除根。”
操大怒曰:“汝要殺孤耶!”
佗曰:“大王曾聞關公中毒箭,傷其右臂,某刮骨療毒,關公略無懼色;今大王小可之疾,何多疑焉?”
操曰:“臂痛可刮,腦袋安可砍開?汝必與關公情熟,乘此機會,欲報仇耳!”
——《三國演義》第78回
孟德若在當世,便知腦袋也能“開”,其中必不可少的一環就是麻醉。
西安國際醫學中心醫院麻醉手術中心副主任丁倩潛心技術,致力于為患者提供安全、有效的麻醉,保證手術順利開展,為生命健康保駕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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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倩
麻醉手術中心副主任
麻醉學博士、副主任醫師
陜西省醫學會麻醉學專業委員會青年委員會副主任委員
陜西省非公立醫療機構協會麻醉醫學專委會常委、秘書
中國藥理學會麻醉藥理學專委會青年委員會副主任委員
中國心胸血管麻醉學會非心臟手術麻醉分會常委
中國非公立醫療機構協會麻醉專業委員會委員
擅長氣道手術麻醉,高齡、嬰幼兒及危重癥患者麻醉。
01初見醫學——是不是入錯行了
“我們小時候西安風沙特別大,上中學的時候刮沙塵暴,特別明顯,那時候國家也大力宣傳,講三北防護林,我當時就覺得做這個事挺有意義的,后來也想學法律。但家里不是很支持。”胳膊拗不過大腿,丁倩最終遵從了父母的意見,學醫。
99年高考,丁倩的分數基本打開了“任意門”,綜合考慮后選擇了第四軍醫大學臨床醫學七年制本碩連讀。
“一接觸醫學,我覺得我選錯行業了。”丁倩回憶自己和醫學的初次見面。“因為我記憶力不是很好,最開始接觸就是解剖,完全背不過。我一直是理科的思維,要搞明白為什么,但醫學很多東西必須死記硬背。”丁倩初進醫學大門就碰上一座“大山”。
白天時間不夠用,那就晚上繼續!學員宿舍晚上10點熄燈,丁倩就在走廊里,一個大板凳、一個小板凳,繼續啃書。走廊里夏熱冬冷,燈泡的瓦數也越換越大,丁倩就這么堅持下來,拿下解剖、藥理一個個“山頭”。
丁倩所在的七年制本碩連讀,如果出現兩門課成績70分以下,或是一門不及格,就會被淘汰到5年制本科。“那個時候學習壓力特別大,小伙伴們都特別刻苦。”丁倩所在區隊的36名學員,本科畢業時就淘汰了8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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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學臨床時,丁倩覺得阻力小了很多,進入了自己習慣的部分邏輯性思維,學習效率很高。
本科第3年過半,根據學校安排,丁倩開始一年半的見、實習階段。眼科、耳鼻喉科、胸外、普外、麻醉、心內、消化、呼吸,神經內科、內分泌等,丁倩轉了個遍。“輪轉就是了解所有的疾病,不是頭疼醫頭、腳疼醫腳,要有一個全局觀。”丁倩解釋。
輪轉期間,丁倩從基礎開始。學習基本疾病、寫大病歷、問診患者、跟查房、跟手術,學最基本的手術操作,打結、拆線。
“考試和實操完全不一樣,有時候縫合張力很大,回去以后莫名其妙就發現手指頭上都是傷口,后來才反應過來是被胸科的10號線勒出來的。”丁倩對醫生真實的工作有了最直觀的認識。
本科階段臨近結束,丁倩面臨專業選擇的問題。“有一次我的一個內科老師跟患者家屬談話,談了一兩個小時!我是真的不行。”丁倩下定決心去外科系,丁倩找到時任唐都醫院麻醉科主任柴偉教授,申請做他的碩士,柴主任欣然同意。碩士結業前,丁倩以麻醉藥品的給藥方式為題做出優秀的論文,順利畢業。
“本來想著工作,但當年的分配情況不理想,索性就繼續考博。”丁倩考上博士,師從我國著名麻醉學專家熊利澤教授。博士期間的學習更加辛苦,丁倩開始接觸動物模型等基礎實驗,“做實驗”也成了丁倩博士期間一直連續不斷的的學習內容。
“早上8點到實驗室,晚上回來的早可能七八點,晚的話要到12點,博士三年期間除了每年過年會休息兩三天,剩下時間都在實驗室。”除了上課時間,丁倩“釘”在了實驗室。
丁倩做的是腦保護,用麻醉藥給一個處理方式,再造模型,觀察能否產生腦保護的效果,還在基礎部做神經生物試驗。“傳統意義上動物模型,造模、看現象、再看機制,其實很難。”丁倩為此付出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功夫不負有心人,丁倩博士期間做出了麻醉藥物對中樞神經保護作用方面的機理研究文章,相關成果發表在業內著名的《Anesthesiology》和《Anesthesia & Analgesia》雜志上。丁倩博士期間除了基礎實驗工作,醫院的患者數量開始爆炸式增長,下科室支援臨床也成了常態。
“在軍校10年的學習,過程真的很辛苦。但吃過這些苦后,在工作上你比別人更容易去覺得吃苦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歷經磨練,丁倩具備了超強的抗壓能力和吃苦耐勞的品質。
02初聞不知曲中意 再聽已是曲中人
博士畢業,丁倩以優異成績留校,順利進入已經7年沒有留人的唐都醫院麻醉科工作。
“干活和干活是兩碼事,是否思考是關鍵。”丁倩始終堅持著自己的邏輯性思維。
臨床學習之初,都是老師怎么說自己怎么做,藥品說明書每個字都認識,意思也知道;患者為什么現在是平穩的?不平穩的時候,按老師說的常用藥物處理也平穩了,但是沒有深刻的理解,沒有優化。
怎么樣還能讓患者更好?在正式工作之后,丁倩開始一點一點重新學習。開始針對不同的患者,找出麻醉的注意要點,設計麻醉方案,預演麻醉實施過程,逐漸做到融會貫通,形成自己的思考。
真正搞懂麻醉,是每一個操作,每一個目標都要有理有據。當外科醫生的要求和麻醉目標不一致時,麻醉醫生可以在保證患者平穩同時在某一個范圍內,傾向于外科,讓手術順利進行,但同時要明確告知外科醫生相關的風險,外科醫生在得到麻醉意見后,也會根據患者情況來考慮調整手術方案或環節,麻醉醫生也要明確提出需要外科醫生配合的工作。
知其然,知其所以然。丁倩認為只有憑借自己的專業能力,和外科醫生形成有效溝通,才最有利于患者安全、手術安全、麻醉安全。
03麻醉錦旗頭一份
丁倩做二線醫生曾接診一位產后大出血的患者,患者外院前置胎盤,經剖腹產取出胎兒后,無法止血。從急診科直接推到手術間,患者已經氣管插管輔助呼吸,四肢四路輸血!情況緊急!丁倩接手后,一接心電圖,患者是200次/分鐘多室性心動過速,雙側瞳孔散大固定。“做監護的同時,我發現患者雖然已經生產,但整個腹部是膨隆的,就跟沒有生產一樣!趕緊就進行有創動脈監測,中心靜脈置管,麻醉后立刻開始手術。一開腹,就是4000毫升血,從腹腔直接出來,兩個桶就滿了。”丁倩當時已經懷孕6個月,顧不得許多,滿腦子想的都是保證麻醉安全以及萬一出現心臟停跳該如何應對。
“外科醫生一邊做,一邊反復詢問,心跳停了沒?心跳停了沒?我就回答沒停,你繼續做。”丁倩全程密切關注著患者和手術進程,維持循環穩定,手術最終順利完成。患者返回ICU兩天后完全清醒,除子宮切除外基本恢復。
“我記得那個患者總共出了2萬毫升血,相當于全身的血換了六七遍,居然那么快就恢復了!之后還碰到過兩三個類似產后大出血,大量換血,愈后良好。所以說這一類患者一定要積極搶救,有可能愈后很好!”丁倩觸動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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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丁倩第一次收到患者的錦旗。“以前麻醉從來沒有收過錦旗,我收的這個錦旗算是科室第一份,大家都很驚訝。”自稱“幕后工作者”的丁倩笑著說。
除了高危患者的麻醉處理,丁倩針對嬰幼兒麻醉也有深刻的理解。嬰幼兒生理和成人不一樣,很多器官還在生長發育。比如心臟,成人能夠通過心肌收縮力增強,加強心臟輸出量。但嬰幼兒不是這樣,心肌收縮力有限,不可能通過跳得有力增加泵血能力,只能靠頻率。新生兒如果達不到100的心率,就需要直接心肺復蘇了。此外,嬰幼兒耐受創傷差,全身血容量小。100ml的出血量對成人影響不大,如果是10公斤體重的兒童,全身只有800毫升血,這時就會很嚴重。對麻醉醫生來說是個挑戰,有創操作、監護等等,都要求更加精準、精確,而且兒童麻醉藥品也比較少,藥物使用要求更高。
其次,嬰幼兒隨著年齡不斷變化,生理是不斷變化的,要求麻醉醫生熟悉每個年齡段兒童的生理。
04能力越大 責任越大
隨著工作能力的不斷提升,接觸到越來越多的麻醉患者,就像是不斷擴大的圓的外接面也越來越大,丁倩發現自己的知識儲備需求也越來越廣泛。來到西安國際醫學中心醫院麻醉手術中心任副主任,面對全新的環境和臨床同仁,如何有效配合?丁倩給自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必須掌握更多的知識和新技術,拿出客觀有效的依據,從患者安全,麻醉安全角度給臨床醫生一個明確的建議,確保麻醉工作形成一個完整的閉環。
丁倩對每一臺手術的麻醉工作都是是從麻醉準備開始的。提前同臨床醫師溝通,了解患者的情況、年齡、基礎疾病等。訪視患者及家屬,回顧所有的檢查、病史、用藥史、告訴患者如何配合麻醉工作,講解麻醉的注意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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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患者是第一次進手術室,多少會有一定的恐懼感。丁倩會告訴他們術前準備,怎么吃藥、喝多少水、誰來接,接到什么地方,到了以后會有扎針和其他操作。針對重癥的患者,做動脈穿刺時會告訴他這個會痛,需要配合。
蘇醒以后的情況丁倩也會提前告知患者,全麻患者氣管插管,蘇醒后會很難受。醒來以后要配合呼吸,不要去拔管,也不要使勁嗆咳,護士麻醉后導尿醒來可能會不舒服,需要患者配合。
除了跟患者溝通,丁倩還要跟患者家屬談話,告知普遍麻醉風險,針對患者病情可能存在的特定風險等等,征得家屬同意確認。
術前一天,丁倩會做好麻醉前各個方面的準備。前期所有的準備完成后,下一步才是術前麻醉實施階段。核對患者信息無誤,給藥過程中丁倩會不斷修正計劃。
“每個患者對麻醉藥物的反應是不同的,差別會很大,一兩次給藥后,觀察患者反應以及藥物代謝,才能確定患者的給藥規律。同時兼顧手術操作,創傷大時,需要加大鎮痛,避免不良反應;沒有操作時,調整為保持鎮靜和小量的鎮痛,始終提供一個穩定的麻醉狀態。”丁倩解釋。
麻醉的第三個階段是蘇醒期,患者手術結束需要蘇醒并恢復到一定的生理狀態。麻醉后給予鎮痛,應對手術帶來的創傷問題。針對術后拔管的患者,還需要控制呼吸恢復過程中心率,血壓水平,維持循環穩定。
全麻的患者術后會到麻醉恢復室,再觀察一段時間,看看麻醉藥物是否完全代謝。在術中高刺激的情況下,患者表現和術后無刺激時候是不一樣的,有可能會發生再抑制,或者是鎮痛泵的給藥和之前體內的藥物混合后也可能發生抑制。通過在恢復室觀察還可能發現其他問題,比如出血問題,發現循環不穩定,引流出血量比較大時,就可以及時糾正。確認患者沒有問題,就可以送回病房了,但丁倩的工作仍然沒有結束。返回病房并不意味患者體內的麻醉藥物完全代謝。丁倩會跟病房交班,告知患者主管醫生需要注意的事項。比如術中發現血鉀問題,補鉀的濃度、速度要求,術中補了多少,術后在病房還需要補多少;或是麻醉給藥過后可能出現的心率減慢問題,如果患者在病房出現類似問題,主管醫生知道原因,可以對癥處理。
給護士交代護理注意事項,給家屬交代怎么看監護儀,哪些是最重要的部分,出現什么情況要第一時間呼叫護士,教家屬怎么用鎮痛泵,以上所有工作結束,麻醉工作才算告一段落。如果患者后續出現緊急情況,丁倩也會到場協助臨床科室解決問題。
麻醉如何給臨床提供更好的服務?丁倩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打鐵還需自身硬”,首先就是不斷的提高麻醉水平,同時要與臨床形成有效溝通,關注術中操作是否足夠輕柔,是否足夠無血化,不斷加強和臨床的配合度。
05麻醉未來的無限可能
很多八九十歲的高齡患者,心肺功能差,本身風險就大,麻醉藥品是讓患者從清醒到鎮靜鎮痛狀態,從而耐受手術的創傷和刺激,對患者又是一種負荷。丁倩認為這是所有麻醉醫生都會面臨的風險,必須承擔,但可以通過各種方式來合理的降低麻醉風險。首先評估手術是不是一定要做,立馬要做。如果沒有時間讓患者情況改善,例如主動脈夾層破裂,一定是越早做越好。
第二就是持續不斷的學習。學習最新的藥,最新的技術,外科手術的進步。
麻醉藥種類越來越多,麻醉醫生要熟悉不同藥品的作用時間、起效時間、代謝、對循環的抑制情況,針對不同患者,制定出最優方案。例如鎮痛類藥物,分長效、短效、對呼吸抑制小的、針對內臟神經痛的、針對銳性疼痛性刺激的。藥品用法麻醉醫生要“如數家珍”。
麻醉工具越來越多
以前的穿刺都是盲探性的,后來有了神經刺激引導、超聲引導,讓麻醉可視化、創傷更小。還有可視的插管技術,以前氣管插管來控制呼吸,現在還有喉罩,種類也多種多樣,還能作為工具控制呼吸、參與搶救。工具使用麻醉醫生要“手到擒來”。
麻醉理念越來越新
要求更加關懷患者,關注心理學影響;加快康復,以前長時間的禁食禁水,現在可以明確不同食物或是飲料的禁飲食時間,避免患者長時間的術前等待消耗,減少術中快速、大量補液加重心肺負荷,降低圍術期管理難度。理念應用麻醉醫生要“溫故知新”。
探索麻醉學科前景
“就是轉變一個思路,患者全程由麻醉或者重癥來進行管理,適合手術時,請外科來會診,手術,術后由我們繼續管理患者,保障患者。”丁倩如是說。
在針對嚴重免疫系統疾病,尤其是反應最嚴重的階段,能否通過麻醉以及生命支持,讓整個機體下降到某種代謝程度進行應對,從而度過這個艱難時期,使患者受益。
“就像以前我們小時候看科幻片,身體先冷凍,然后等世界發展到某個階段了,再復蘇。”丁倩說。
腳踏實地,對未來充滿信心,孟德看不到的今天,也是醫者暢想的未來。